“新快报新快报!”戴着鸭舌帽的小男孩晃着手中的报纸,“愁雾城将迎来新的执政官,槐小姐将作为助理仍然留在愁雾城。”
“您好,一份报纸。”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下报童。
“先生,只需要两迪卢。”报童将一枚硬币递还给男人,“今日的报纸都只卖两迪卢。”
“不用了,多的都归你了。”男人接过报纸后转身离去。
“拉普斯特会保佑你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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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槐忧以后就不是行政官了?”卡绪塔尔放下报纸,抬起头问道。
事实上这份报纸的标题就已经把所有消息概括出来了,正文全篇废话,无非就是把槐忧以前的效绩翻出来吧啦吧啦吹一遍,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是没有一点她染病的消息?”女孩皱皱眉。
“这种消息不登在报纸上也正常啦,总不可能统治者得个病全世界都知道吧。”卡绪塔尔摇摇头,“她仍是我们优先吸纳的对象之一。”
女孩穿着教会的十字长袍,不过改短了几分,没有像其他教徒那样可以擦地板的程度,墨黑与暗金的颜色代表了她在教会中的显赫地位。
女孩的肤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导致即使不是那么严重的黑眼圈也被衬托的十分明显。
“安暮,进度发展的怎么样?”卡绪塔尔将报纸折好放在一边,问道,“槐忧的态度是什么。”
“哼……”安暮扶了扶眼镜,“那个家伙不信神,教堂她是一次没来过,即使是一周一次的礼拜她都想法设法的推掉。”
“……”卡绪塔尔看着一脸“与我无关”的安暮,“所以就是一点进展都没咯,她甚至都没见过你?”
长久的沉默后,安暮傲娇的偏过头,声音弱不可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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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这场手术不能上麻醉。”希烨俯下身来,试图安慰病人情绪,“有点疼哦,忍一忍。”
虽然希烨穿着医师长袍戴着口罩很像那么回事,但是槐忧看到她手中的银制餐刀时不这样想了。
“你是把我当成新鲜出炉的晚餐了么?”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的槐忧还在试图挣扎,“还是说你真的打算对可怜的前行政官小姐下手了?”
“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呢。”希烨从腰包里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让槐忧更不安了,“你虽然有点稀薄的贵血,但灵魂太过羸弱,光靠你自己步入升华难如登天,只能靠外力咯。”
“步入……飞升?”
“不然呢,你当圣职者每天练剑或者学魔法就能当啊,骑士小说看多了吧。”希烨一脸嫌弃的看着槐忧,“所谓圣职者与凡人的本质区别,无非便是灵魂的区别。”
“哦……”槐忧应了一声,但实际上什么也没听明白。
“那,要开始咯。”希烨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槐忧只觉得自己躺的地方似乎从那张不是很舒服的硬板床上变成了水中,什么东西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如同潮汐般涨落,自己的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可却不会窒息。
“感受到了么。”希烨说道,“这就是以太的存在,它们便是人类灵魂中的燃料,每个人都不例外。”
“当一定量的以太聚集起时,便会掀起以太潮汐,它们如同潮水一般起起落落,哦对了,现在你周围的以太是我的,和你没关系,常人的以太并不足够掀起潮汐。”
“我……感觉,我要喘不上来气了。”槐忧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呼吸的困难越发严重,再过会自己真的要死掉了。
“不要拒绝,去接受潮汐。”希烨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槐忧不是很理解。
“接受潮汐……?”槐忧闭上眼,下意识的跟着潮汐那份起伏而呼吸。
窒息的感觉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莫名的明朗,就好像卡了好久的文忽然明晰怎么写或是思考了许久的数学题得出了结果一样。
“天赋还蛮不错嘛。”希烨满意的笑了笑,“还以为要一段时间。”
然后……然后槐忧感觉自己被捅了……疑惑的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那把餐刀,直直的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唉唉,别看呀,会做噩梦的!”希烨赶忙遮住槐忧的眼睛,可惜已经晚了,那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盖住自己的视线才是更恐怖的画面,尤其是仔细想想那鲜血还是自己的时候。
淦,难道我这一生就这么结束了么……什么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结果最后死于一把小小的餐刀,还是自己主动配合的凶手。
“算了算了,你看就看吧,反正早晚要见血。”希烨不再遮住槐忧的眼睛,拿起另一把更长些的餐刀,“噗呲”一声再次捅进槐忧的心脏。
“来,姐姐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
好了,现在是死于两把餐刀。
槐忧瞪大眼睛,看着希烨手中还在跳动的不明物体,鲜血从指缝间滑落,滴入自己那空荡荡的胸膛。
如果没猜错的话……希烨手中的大概是自己的心脏了吧……还是新鲜现杀的呢……
虽然希烨说过没有上麻醉,但槐忧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失去了疼痛感后一切仿佛又不真实了起来,如同在看电影般,槐忧还要反应一会才能明白希烨手中那个是什么东西。
“嗨呀……你不叫唤点什么……”希烨皱皱眉头,“诅咒进程这么快嘛?痛觉已经开始弱化了?还是说已经痛到麻木神经系统不工作了……”
槐忧眨了眨眼,指了指希烨手中自己的心脏,“它快不跳了呢。”
“……还说你是天资卓越还是神经病……”希烨摇摇头,“这个时候还能继续稳定发癫。”
随手将心脏丢入不明淡蓝色的溶液里,槐忧便看到希烨对自己的脑袋比划着什么,似乎在找如何下手最方便的样子。
用圆锯把少女脑阔开个洞这种事最后还是没有发生,希烨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脸,就像卖瓜的拍拍西瓜看看成色如何一样。
“我会视察你的灵魂,看看你适合哪一系……”希烨解释道,“常人的灵魂脆弱无比,随便来个升华过一两次的菜狗都能摁着你把灵魂抽出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到时候我还得到往生之海捞你去。”
“往生之海是什么……地狱么?人死后灵魂的去处?”槐忧问道。
“答对咯,但没奖励。”希烨皱皱眉头,槐忧灵魂的抵抗比她预想的还要低,和条咸鱼一样,动都懒得动,“那里是死者灵魂的去处,灵魂们随着以太的潮汐而涌动,当涨潮时,许多灵魂被冲上岸,重新转世到生者的世界;潮落时,许多刚死去的灵魂被重新带回往生之海。”
“这么说……”槐忧有些困倦,视线逐渐朦胧,“我前前前世还有可能是歌德王室的皇帝……?”
“没错哦,但也没准被当成奴隶卖给有什么奇怪癖好的贵族老爷的那个亚猫种也是你呢。”
“这样的话……那个贵族老爷大概就是露露娅吧……”
希烨看着眼前那乳白色半透明的灵魂,反而感觉有些无语,明明抵抗弱的几乎没有,可灵魂中的情感却异常强烈。
悲伤……如潮如海般的悲伤塞满了这个羸弱的灵魂,那可怜的一点正面情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努力维持着那些悲伤不向绝望转化。
“人活成这样子还是死了算了吧……”希烨撇撇嘴,槐忧的记忆毫无掩饰的摆在她面前,槐忧的一生都如同放电影一样在她面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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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槐忧本应是家中受万般宠爱的对象,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但六岁那年,父亲战死于与异种的冲突中,两个哥哥一个战死一个失踪,本来如日中天的槐家瞬间分崩离析。
“爸爸为什么这次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呢?”槐忧扯着女人的衣角,“白哥哥也没回来……罗兰哥哥也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此时的女人不复往日的雍容华贵,只剩满面憔悴,她看着天真烂漫的槐忧,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到秋天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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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继承了槐家原本的家业,若是如此,槐忧也能有个不错的童年,但所有人都低估了人性中的贪婪。
“什么帮助!只不过想要这份资产罢了……”女人将羊皮纸重重的拍在楠木桌上,“难道一点情分都不顾及了么?这才多长时间,就忍不住把爪子伸到这里了么!”
槐忧站在门外,她明明记得那个和蔼的叔叔还算不错,会给她带她最喜欢的苹果枫糖……可原来,他是坏人么……真可怕啊,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夫人……您打算如何。”苍老的管家问道。
“野兽的欲望是满足不了的,它们只会想要更多。”女人面无表情。
“我明白了。”管家转身离去,却发现在门口站着的女孩,“小姐?”
“啊,喵呜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女孩一脸委屈,雾气朦胧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唔……”
一只白色的小猫从槐忧与管家前慢悠悠的走过,似乎在嘲笑愚蠢的人类。
“啊,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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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死于一场“意外”,而老管家的尸体也在下城区的臭水沟中被发现,槐忧当时才七岁,按法律在叔叔家暂时抚养,十五岁成人后继承槐家的资产……可惜,十三岁那年,槐忧便受到了威胁。
“小忧,你也快十五了吧。”和蔼的男人摸了摸槐忧的脑袋,“怎么,有没有什么心仪的男孩呀。”
“没有……”槐忧垂着眼帘,不敢去看那张脸,哪怕他现在如同在关心自己一样,“大家都不喜欢我……”
“我看卡斯洛那孩子就很不错,模样不差还懂事,而且年纪轻轻就是册封的男爵了。”
若能把槐忧抛出去联姻,不仅槐忧自动失去了财产继承权,而且还能讨好那些大家族,顺便丢掉一个碍眼的累赘。
“他……”槐忧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弱弱一句,“他不喜欢我……”
柏溪著名的花花公子之一,四处留情的究极渣男……槐忧并不想与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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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脸色不对就下意识想要道歉,受欺负了也只是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没人站在她这边……
说什么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什么人不高兴而倒大霉,连曾经的下人都不把这个小女孩看在眼里,好心的女仆因为向她展露善意而失去了工作,蛮横训斥她的守卫却莫名得到了五百迪卢的奖赏。
只不过是一条若有若无的规则,便成功的让所有人孤立了槐忧,善良的人不敢帮助她,恶人更是变本加利。
总有些人分不清叔叔的意思,把孤立和欺凌的概念混淆,甚至有段时间槐忧一天两餐莫名变成了一顿……还在长身体的槐忧整天都饿出幻觉了,最后还是叔叔把那个负责送餐的仆人当众处罚完开除掉了,槐忧的生活才有些好转。
这种事出现过不止一次,周围其他平民和贵族们都觉得这个叔叔十分护着槐忧,事情都推到了那些仆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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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产和命,你随便选一个。
虽然原话没这么极端,但槐忧听出的意思就是这般如此。
“在任书上签字吧,我们的槐忧男爵。”男人仍是那副令人不快的满面笑容。
“什么……任书。”槐忧瞪大眼睛,“男爵?我什么时候有爵位了?”
“是我帮你填的申请书哦。”男人说道,“出任愁雾城的行政官。”
“那不是个边境城市么……”槐忧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去那里。”
“不想去就算了吧,我不勉强你。”男人将任书叠好,收入怀中,笑容不减,丝毫没有因为槐忧的拒绝而动怒,“毕竟没有能力就去管理自己处理不了的事反而是件麻烦呢。”
“啊,抱歉抱歉,没有说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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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母亲的凶手就在自己面前狞笑,威胁着自己去边缘小城就任行政官,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什么都做不到,如果槐忧是骑士小说的主角,还能冷笑一声选择继承家业,在各路大神的帮助下重振槐家的威名,把那个贪婪的叔叔打的落花流水最后送进监狱。
但槐忧只是个普通人,还是天赋不怎么好的那样,除了脸还好看些没有任何优点。
若是异想天开的话……郊外那颗歪脖子树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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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妥协,在那份任命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仇恨或者后悔……又或是愤怒,只有数不尽的悲伤,将那个灵魂一点点填满,一点点令其窒息。
槐忧就是这样一个怂孩子,没什么担当没什么责任心,连去复仇的勇气都没有,尽最大的努力也就是靠着些运气和不要命把这座城市管理的好了那么些。
希烨忽然有种想掐死槐忧的冲动,一个人怎么能活成如此憋屈的样子,活生生的主角模板,可最后没有主角应有的结局。
运气一直都是公平的,但不是对个人而言,按照歌德的说法,槐忧这种倒霉到家堪称扫把星在世的角色,起码就有十几个人一生无苦无忧,顺风顺水。
“替代品找上你还真不是巧合啊,圣徒这个身份还真适合你。”
希尔歌娅,被学生背叛后仍选择原谅她的学生,最后死于凛冬的一个寒夜,归于神主的圣座之下,代表着“悲伤”。
圣痕逐渐构成,炼金术的四要素逐渐充实,金色的细线越发繁杂与精致,以太之潮越发汹涌,似要突破炼金矩阵的束缚。
奇迹降临于此,希尔歌娅的意志看向凡间的此处,那光芒中的朦胧身影许久后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她的继承者。
“还真是倒霉的彻底……”希烨喃喃自语,“这种脆弱的灵魂若是没有猩红诅咒怕是连圣痕没凝聚出就被以太之潮击碎了吧。”
原本呈雾态的乳白色灵魂渐渐凝实,缥缈的雾气勾勒出槐忧的身影,精致的面容姣好的与本体无二,希尔歌娅的虚影环抱着槐忧,圣徒的荆棘之冕漂浮于之上。
常人的雾态灵魂得以升华,凝出形态,那是神性与人性的共存之态。
神印系顶位之一,圣徒-悲伤-希尔歌娅
长达数百年未曾降于世的赐福再度降临,希尔歌娅再次指名了她在人间的代行之人,新的存冕主诞生在此刻。
“前面还有更多的倒霉事在等着你呀,槐忧。”希烨轻生说道,“请不要停下脚步哦,不然我会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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